耿七齐一愣，但还是立马开口问道：“会之大哥，你这话是什么意思？”
张会之叹了一口气缓缓开口说道：“我欲将心付明月，奈何明月照沟渠啊！
刚才兄弟说这上下大点一两银子没花，是也不是？”
耿七齐有些懵懂地点了点头：“是，一两银子没花……”
“这就对了吗！”张会之一拍大腿道：“我明明记得我的钱袋子里面有二十两银子，如今怎么就剩下了十两银子了呢？
兄弟你也没花，难道这银子还能莫名其妙消失不成？”
耿七齐的脸色瞬间变成了苦瓜脸：“天地良心啊，会之大哥莫非是怀疑我拿了你的银子？
我耿七齐行事向来光明磊落，义字当头。
虽然爱钱，但是取之有道。
你当初给我的钱袋子，我一直随身揣着，怎么可能少钱呢？”
耿七齐连忙解释，他当时确实收了张会之的钱，前去“打点”，结果这姓张的比自己还贪得无厌。
他那破钱袋子里面就十两银子，加上几个铜板而已。
他这上嘴唇下嘴唇一碰，就多了十两银子？
把他卖了也不值十两银子啊！
他拿什么赔给张会之啊？
张会之的脸色突然阴沉了下来：“难道兄弟认为我张某人在胡说不成？
我这人做事素来仁义当头，这件事杨公公都知道。
而且我身为本次院试院首，哪里会坑兄弟你的钱。
我以为兄弟你跟我心连心，才让你当了我的贴身护卫。
没想到，兄弟你居然这样想我。着实让我心痛，罢了罢了，我现在就去找杨公公，你我莫要再相见……”
说罢，张会之就要转身回去。
耿七齐连忙拉住了往回走的张会之。
他现在是心里有苦，说不出来啊。
不过刚才张会之说的话也让他明白了，为什么杨公公对张会之的态度前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
“小弟不会说话，大哥息怒。”耿七齐对着自己的脸就是狠狠一嘴巴：“我认，我雄心吃了豹子胆，我不是人。
我吃了猪油蒙了心，偷偷拿大哥的钱去潇洒，这才一天把十两银子花了个精光。
我真不是人啊，我真不是人……
我怎么能拿自家兄弟的钱呢？”
为了不让张会之去杨公公告状，他现在什么话都能说得出来。
天杀的，哪有一天能花十两银子的地方啊……
张会之阴沉的脸色缓和了过来道：“可是兄弟，亲人也要明算账是也不是？”
“是是是，大哥说的是！”
耿七齐点头的时候，心里都在滴血。
“那把银子还给我！”张会之伸出了手。
“回之大哥，小弟的月饷还没发下来，你看……”
“没钱啊？”张会之沉吟了一会开口说道：“那你身上笔墨和红泥带了吗？”
“笔墨和红泥，大哥你要那玩意做什么？”
耿七齐已经完全陷入到了张会之的节奏中。
张会之信誓旦旦地开口说道：“自然是要写上一张欠条了。
依据《南律》凡银钱往来，须得立下白纸黑字的借据。咱们虽然是兄弟，但是也要遵守律法和规矩。
没有也有关系，我家里有，送到我家后咱们在我家写借条。”
耿七齐强忍着泪水道：“不用大人如此麻烦，我现在就去拿纸笔和红泥。”
一盏茶后，耿七齐拿来纸笔。
张会之点了点头道：“兄弟我说你写。”
耿七齐握着笔杆的手直打战，费了半天劲才握住手中的笔。
张会之背着手踱步，嘴里念念有词：“今耿七齐借到张会之白银二十两整，利息按九出十三归......”
“会之大哥，这利息……”耿七齐脑门上的冷汗直流
“啪！”张会之突然一掌拍在耿七齐的肩膀上，惊得他浑身一抖。
“《南律》写得明明白白，月息最高不超五分。
咱们兄弟情深，我只收你三分利，难道这还不算仁义？”
耿七齐咽了口唾沫，笔尖悬在“二十两”三个字上迟迟未写。
张会之那破旧钱袋里分明只有十两碎银，还了十两后白纸黑字又多出了十两银子。
在张会之的再三催促下，耿七齐终于是哆哆嗦嗦写完了这“兄弟”借款。
“按个手印更稳妥。”张会之打开拇指大小的红泥盒，指尖蘸了红泥就往借据上按
“九出十三归是行规，兄弟也不占你便宜。二十两银子，你只需要还我二十五两银子……”
“可这借据写的是二十两，我不只欠你十两......”耿七齐突然醒悟，声音都变了调。
张会之笑着将借据抖了抖，揣进了自己的怀里：“兄弟你这话说得便差了，你我结拜是不是要置办酒席。
你称呼我为大哥，这桌酒席是不是应该你请。
现如今醉仙楼一桌就要三十两银子。兄弟我也不占你便宜便收你十两银子，难道不公道吗？
如今拮据在此，如果有疑问，咱们去找杨公公评理。”
张会之说完转头就要走。
耿七齐连忙抓住张会之，一脸委屈地说道：“不用，会之大哥说的这是哪里话，是小弟记错了。就是二十两银子……”
随后耿七齐一路护送张会之回到了张府。
“你今日照常回杨府，明日收拾好行礼，再来找我。”
说完张会之头也不回踏入了张家的大门。
看着张会之的背影，耿七齐只感觉到浑身冰凉。
泪眼模糊，四十五度抬起了头，这才让眼眶中的眼泪没有留下来。
我大半夜送你回来，你连口热汤都不给喝就赶我走。
以后自己一定要少跟姓张的接触。
老门牙子的是知道张会之被张家抓走的消息。
这些天，家族里的人都在传张会之已经死了……
所以当他看见张会之出现在张家门口的时候，整个人魂都没有飞了。
待确定张会之是活人的时候就要跑去报告族长。
但却被张会之一把拦下，现在已经夜深，实在不好意思打扰他大父老人家，明日再给大父一个惊喜吧。
于是张会之偷偷摸摸回到了自己家中。
自从张会之被抓走后，念奴娇和张春荣就夜不能寐，以泪洗面。
他们就是为了儿子的发展才选择回到张家。
可是现在儿子都没了，这张家回得还有什么意义？
